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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4月10日

回望苦楝成故乡

●斯 咏

苦楝开花了,开在这细雨纷纷的清明时节,像一团团淡紫的薄雾氤氲在春寒的巴山蜀水间。

苦楝是很常见的树。儿时生活在楚地乡间,故乡的田野、山间、屋后、路边遍布苦楝的树影。也不是刻意栽种,苦楝生命力顽强得好像落地就能发芽。苦楝更是很平凡的树。它没有好意头的名字,远不如开“贵”花、结“贵”子的桂树那么让人喜爱。楝花虽开得密,但细小,难以插瓶;楝实虽结得多,但苦涩,无法食用。就算是栽种,故乡“前樟后楝”的说法,苦楝也只能被冷落在屋后的某个角落。苦楝是不被珍视的,因为它过于乡土。也正因为它乡土,记忆里总有那么几棵苦楝,固执地扎根在故乡、繁盛在心间。

一株是老屋后的苦楝。清明雨绵绵时,苦楝就悄然绽放在屋后的角落。楝花簇簇拥拥挤在枝头,花叶同枝,浅紫与浓翠相得益彰,热闹又安然。若夜来风雨吹袭,清晨就会铺陈一地烟霞。现在想来苦楝开花是很美的,称得上是繁花如雪,淡紫似烟。但儿时似乎更偏爱盛夏苦楝一些。暑气深沉,在楝树下乘凉是乐事一桩。楝树高大,日头下能撑开满地绿荫。此时的楝树上挂满了青涩的楝实,这圆溜的碧绿小果,更是为我们增添了许多欢乐。用长竿打下楝实,人员、楝实均衡分为两拨,大战就此展开。我们绕着老屋、围着楝树,闪转腾挪、你追我赶,用楝实作战。战役的结局总是一方先抱头鼠窜,最后抱头求饶。只有大人才在乎输赢,孩子们对胜负并不在意,虽然战胜方得意洋洋,但是失败者也不垂头丧气。玩累了就躺在楝树下,望着高天,听风吹动楝叶沙沙作响……苦楝,就这样陪着我渐渐长大。

一株是我曾经小学校里的苦楝。这棵苦楝很老很高大,不知道何时由何人栽种。印象里,这棵苦楝在秋风乍起时就开始落叶。每周五下午大扫除时,楝叶萧萧,仿佛扫也扫不完。我们扛着扫帚,在漫天飞舞的楝叶中追赶嬉戏,几乎忘了还有大扫除这回事!我现在还记得那无拘无束的奔跑。秋日凉爽的节气,操场上苦楝在落叶,干燥的空气中带些湿润。等着老师敲响放学的铃声,周末就在眼前,胸腔里都是自由与快乐。一想到这棵苦楝,就算是落木萧瑟,也觉得褪去了几分寂寥。

还有一株是村口的苦楝。不知是秋末还是冬初,依稀记得楝叶落尽了,干枯的枝头只有串着的成簇楝子悬在半空中。楝子黄澄澄的,黄得像是稻田里吹过的清风捎来的成熟稻禾的颜色。我已不记得这是何年何月的场景,但这棵苦楝在记忆里却是如此清晰。外婆驼着腰身,拄着拐杖,站在这棵楝树下,目送着背着书包的我去上学。似乎总是这样,外婆拄着拐杖望着我的背影,看着我渐行渐远。一年又一年,我的脚步越来越快、离家越来越远,而外婆的腰身越来越佝偻、也越来越苍老。我追逐着一切,却从没有回头看一看身后的外婆。直到外婆成为记忆里许多短短的剪影,才追悔莫及。

客里不知春事晚,举头惊见楝花香。苦楝又开花了。也许这漫山的苦楝里,会有那么一株楝树是经历风雨、跨越山河,从楚地一路随风来到巴渝、长在昌州、最后留在我的身边,以至于无论我身处何地,只要看到它的树影,便顿觉回望苦楝成故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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