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历年来临,案头的日历又迎来“新陈代谢”之时。在众多设计新颖的日历中,我始终青睐那些经济实惠的手撕日历。它们小巧而素朴的纸页上,不仅包含了必要的日历信息,还留有大片空白,便于我随手记录琐事与备忘。置于书房的案头,它们就成了我生活点滴的见证者。倘若日复一日,经年累月,不舍撕掉丢弃,这些日历或许最终就能编成一个人乃至整个家庭的历史长卷。
一页日历,就是一个日子。每翻过一页,即一日的消逝。
南宋诗人方岳曾有诗曰:“槿援茅茨隐者家,底须日历记年华。”“老去极知诗力退,只将日历记山川。”他坚持每天以日历形式记录日常,到晚年虽无力赋诗,却仍以日历记写山川之美。“杯盘强共风怀竞,颜鬓还从日历销。”清末诗人汪东,以日历感叹时光的易逝。“山中无历日,寒尽不知年。”唐代的太上隐者隐居在终南山,就只能凭观自然更迭现象,知晓岁月流转。“山家不识尧蓂荚,日历聊凭月月红。”元代初期诗坛代表方回,很是羡慕山野人家“无日历”的清闲生活。
日历于我而言,也是多有看重甚至偏爱。参加工作以来,虽未曾养成写日记的习惯,但手撕日历上的笔记却从未间断。至今,数十本满载回忆的日历,已填满一个老木箱,成为我心中的永久珍藏。每当久而难以确定时日的细小往事,我就把老木箱搬出来,便可找到精准的答案甚至细节。退休后,偶尔怀念往昔,我便会在这些发黄的老日历中翻翻捡捡,一些早被时间淡化了的陈年旧事,便像老电影般在眼前鲜活起来:喜庆的,欣慰的,沮丧的,悲伤的……叫人五味杂陈的人或事,在流年的长路上影影绰绰。合上老木箱,静下心来,分析过往,或可从中总结出失败的教训,以避覆辙重蹈;或从成功的经验中,激起发愤的内生动力。
村上春树有言:“同一天的周而复始,若不在哪里留下折痕,说不定会产生错觉。”此言意在提醒我们,在重重复复的日子里,不能每天都过得波澜不惊,而须有时也要过得有些不同,留下人生的一点独特痕迹。在我的手撕日历中,或多或少藏着被折角的页面。这些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折痕,是我个人或家庭重要日子和事宜的记录。它们如同历史的烙印,至今都不曾消散。每当我翻阅至此,总能激起我对那些或幸福或艰难日子的感慨:人间幸福,我也曾拥有过;来路无论多么不易,但终究已成过往。有折痕的日子对于人生有着特别意义——人生流年里,都有些难以忘怀的节点,用折痕标记出来,可随时检省自己。
飞雪送余年,带花迎早春。2024年的日历,已被我逐页翻过,每一页都写下了我的文字、留下了我行走的痕迹。
新年的日历又置于案头,等待着我在首页落下新年的第一笔。这第一页,是新的一天、新的一月、新的一年的开始,如同一本书的起笔,预示着人生的新篇章即将书写。但愿在新一年的日历页上,迭出“阳光灿烂”“春风满面”“喜出望外”“收获满满”之类的字句。
那就用心书写吧,让生活的每个瞬间,都沿着理想的谋篇布局和行文轨迹,演绎出更精彩的新岁故事。